Найти в Дзене
带带林登万

历史不是偶然事件的随机叠加,但个体的人生却总是

在青岛上了一个多月的德语课后,这周六下午终于和同班的来自广西桂林的光哥一起出去玩了。说是玩,其实也就是压压马路逛逛街,去比较远的城阳区走走看看。一路上和光哥聊了同班同学、聊了日常琐事、聊了选择德国双元制的缘由、聊了他的风流韵事和感情史……聊完后我觉得,以他的社会人脉资源、家庭条件、父母的智商,完全用不着出国,在国内别说正常生活,就算是再结婚生子也能照常过下去,以我对这个社会的理解,这完全是既得利益者(或者说能活得下去的基本盘),他根本犯不着也没必要费老大劲去德国讨口饭吃。所以我也向他直接发出提问:明明你犯不着去德国,也有退路,为什么还要重头开始,又是学德语又是去德国的?

他先是按照常规的套路,说什么“普通人在德国能比在国内更轻松”“德国不内卷”等人尽皆知的大道理,在和我进一步的交流中似乎说出了更深一层的原因——因为自己一手好牌打得稀烂、越打越烂。他又有什么好牌呢?根据他的说法:早在他读大学前,他爸就给他规划好了一条路,让他去日本读大学,然后去美国发展,他拒绝了,在国内上了大学;大学毕业后进了广西的铁路局,但他不满足于体制内的死工资,于是又辞去这个编制的工资去了啤酒公司当销售捞钱;刚入职那两年确实是躺着赚钱花天酒地,但随着疫情和国内经济形势恶化,他的销售主管越来越干不下去了,最终被调去了总部干一个闲职;这也是不错的坐办公室岗位,只是他懒得舔领导又选择辞职……以至于最终德国双元制这个项目都是他爸给他找的。

说完了事业上的“好牌”又说道了感情上的“好牌”:大学时脚踏几条船,女友一个比一个好看,一个比一个骚,但是没有珍惜;后来在啤酒厂当销售又认识不少女人,但全都是玩玩而已,他没有上心,现在看来可能这辈子再也遇不到那样的女人了。

尤其是讲到女人的时候他更是直言,自己觉得很后悔,悔当初没有把握住任何一个女人长相厮守。于是我反问他,如果他当初懂得珍惜,守住了其中一个女人,他还会选择去德国这条路吗?他回答我,别说去德国,他可能都不会选择从广西的铁路局离职,可能就会在体制内安稳的待下去,过着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安生的、基本盘的日子。话说到那里的时候他接过了我的话题,继续说道,无论是生活还是事业,只要这两个有其中一个,一般人都不会选择出国;或者说别说出国,甚至连离开那个城市都不会,而他现在无论是生活还是事业在国内都没有牵挂和顾忌了(他有弟弟所以不担心父母)。

而我告诉他,自己虽然谈不上一手好牌越打越烂,但至少也是越来越烂,最终在国内走投无路选择出国,甚至出国的经历也不是那么顺利(无论白俄罗斯还是日本),德国已经不是我的第一站了。对于我来说并不存在女人这一条线,只有事业这一条线,无论是第一份工作西北电建还是一直到研究生毕业后的海师考编,只要有一条线成了的话,我也不会选择去德国。

但和他不同的是,我不后悔:我不后悔自己在生活和事业上的选择,也不后悔在女人方面的事情。

实际上,我和他在这个国家并不是多么特殊的人,有千千万万和我们有相似或者想通家庭背景的人,经历了相同或者相似的事情,他们也和我一样越来越烂,也和光哥一样一手好牌打得稀烂,只是没有烂到国内混不下去而一定要出国的地步。那他们的头脑又能比我聪明多少?他们的父母又能比我父母神通多少?他们的人脉资源又能比我多多少?

或者再进一步的发问:这些和我经历相似家庭背景相似人脉资源相似的人,还要经历多少社会毒打和“好牌打成烂牌”才会选择出走他乡呢?从唯物主义角度来说,你当然可以用宏观经济形势和国际局势来解释移民趋势动向,但是具体到个人的时候,谁又能精准预测和判定到每一个个体呢?

对于大历史而言,无论怎样的偶然事件叠加也无法改变历史的趋势和潮流,具体来说便是,无论有没有萨拉热窝事件、刺杀的是谁,一战都会爆发;无论是在1917还是在1927,罗曼诺夫王朝总会覆灭;无论美国在日本投下多少原子弹(或者是否投下原子弹),日本终究会战败投降。

但对于个人而言,个人命运往往就是偶然因素一个接一个的叠加,时代的大潮对个人的影响是十分有限的,乱世也能出英雄,盛世也有要饭的人。曾经的我坚定地认为,我只是时代的滚滚红尘中一个普通的映射,现在的我越来越觉得,这个和时代无关,只是单纯的我自己混得差罢了,无论是怎样的时代,总有一批像我这样的人存在,只是为了给自己一点自我安慰和面子上过得去的理由,归结于是“时代的无奈”罢了。

还是得和自己和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