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4.13
这些天都在宿舍休息,也因此没什么好写的,9号的时候和老晶老设亡灵战神三个人一起徒步去最近的便利店,用了一个小时时间。值得一说的是13号下午,因为13号下午是我所在的游乐场部门的第一次见面会。从早上开始我就惶惶不可终日的感到不安和恐惧,尤其是下午等待人事敲门的那段时间更是焦虑的不行。最终一共有10个人被前来带我们去游乐园的男人事山口给带了出去,其中只有我和另外一个中国女人是外国人,其他都是日本人,都是男的。到了游乐园后,游乐园的领导给我们每人发了一些材料(就是入职须知等规定性的文件),就像之前人事部的领导那样,给我们基本是照本宣科的又讲了一遍上面的内容。但是很遗憾的是,我几乎是一句都听不懂的,甚至小册子上的内容我都不是很看得懂(片假名很多),这给我带来了极大地恐惧。也因此,那天晚上我没有睡好,半夜醒来三次,都在担心自己是否能胜任工作,如果不能胜任工作是否会被调回洗碗部。久违的焦虑的感觉又回来了。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和我同部门的那个中国女人白雪(化名,下文用此指代她),她也是个很奇怪的人。因为我们希尔顿的这一行人比她来的早,所以她在微信群里主动联系了我和老晶,说要把行李先寄过来借放在我们宿舍,对于这个请求我和老晶当然是答应了的,但是没想到她居然寄了有10个箱子。如此的不拿自己当外人的麻烦别人,这就很领我和老晶吃惊;其次,她说话的方式很奇怪,前言不搭后语的,逻辑性很差,而且很喜欢彪日语,一个劲的给我们说日语,这也很令我们觉得奇怪。直到13号下午见到了她后我才知道,她是一个来自吉林的矮个子大妈,日语说得非常好,在线下和我见面时也说得是日语(过分了有些)。原本我和老晶都不打算再搭理她这个怪人,但是一看她和我是一个部门的,而且日语还这么好,所以我觉得有必要和她搞好关系,别的不说,至少能帮我翻译一下日语。于是我主动帮她搬行李,把她的十个大箱子都搬到了二楼。
4.14
第一天正式在游乐园上班,那是十分劳累又紧绷的一天。从一出门开始就犯了错:游乐园是20号正式开园,在此之前并不需要穿工服,可是因为我听不懂日语穿了工服,也成了那天唯一一个穿了工服的人,这以外的显眼和尴尬。那天早上也是我第一次体会日式企业的“早会”(虽然还是一句听不懂),早会结束后,领导看到穿着工服格外扎眼的我,让我去仓库换一身旧的工服(因为今天不需要穿,要干脏活累活,所以穿新衣服太糟蹋了)。
早上的工作是在游乐园内捡垃圾和收拾垃圾(其实也不是垃圾,就是树杈和树叶等杂物),下午的工作是铲木屑、把木屑铺到路上,总的来说是很累的体力活,干完后我我也是浑身酸痛,那天回到宿舍基本是倒头就睡,这个辛苦程度不亚于洗碗部;但这只是前期的准备工作,就算是和我一起干活的日本人也说,之前他们在游乐场上班都没有这么辛苦这么累。虽然只有一天时间,但是我所获得的新知和感悟还是很多的:
1,像希尔顿那边的日本人,在全日本都没多少,或者说,希尔顿的日本人太垃圾太傻逼了。我在游乐场遇到的这些日本人,态度友善,客气,就像是大家印象里对日本人的固有观念,希尔顿那样没有礼貌态度吊差的日本人,目前为止我还没碰到。或者再进一步说,北海道在日本人里的评价就不好,那里就类似于我们的新绛西藏等老少边穷地区,穷山恶水出刁民的道理也适用于日本。
2,真真切切的体验了一把发达国家劳动者的感觉。两个小时休息15分钟,我干活太快了还会被日本领导提醒不要那么卖力,让我慢慢干,一边休息一边干活;那天临下班还有20分钟的时候,我们那一天的担当小野先生甚至直接叫我们休息别干了。看来日本人是真的干不了脏活累活,总是休息。
3,日语和工作方面给了我信心。实际上前一天我就在qq群说担心自己不能胜任工作,七月告诉我,听不懂可以跟着日本人一起做,找个日本人带。这个建议真是太有用了,虽然工作中我还是什么都听不懂,但是我跟着日本同事一起,他干啥我就跟着干啥,完全不影响。而且我发现,我和日本人沟通越来越顺畅了,这些都给我了自信。并且,就算是游乐场也有一堆印度尼西亚人,他们和希尔顿的印尼人一样吵吵,但即便如此他们都能留下来,我觉得我也可以。这些打消了我的顾虑,给了我信心。
4,再一次体会到了日本“你不干,就真的没人干了”的、和国内完全相反的事实。在开晚会的时候,领导就说,大家多保重身体,不要感冒,因为工作需要人手。由此看来其实他们也是很缺人的。而且在那一天,就听到不止一个日本人说,在这里和坐牢一样很无聊寂寞,什么也没有,想回家了。由此看来,其实轻井泽这边也很缺人,也不希望我们走,有了这个大前提,只要我干的不是太出格,都可以继续干下去吧。
5,深切感受到了日本男人比郭楠高了至少一个维度,他们已经不是说“不做舔狗”了,是压根对女人不感兴趣了。其实在游乐场有很多长得漂亮可爱的日本女人,但是我看这些日本年轻男性,别说和那些女的搭话,甚至连看都不多看一眼,这令我很是震惊。在中午休息时,也是男的和男的女的和女的分开吃饭和休息,这和我在希尔顿见到的场景并不一样。这也是除了“劳动力不足”以外,给我直观印象最深刻的“日本少子化不结婚”。
6,中午休息时有日本年轻同事主动搭讪,问到我名字的时候,再一次以为我是韩国人。看来我的名字不仅是在中文里看着像韩国名字,在日本用日语发音读着也像。
晚上下班后和远在二世谷希尔顿的陈哥打了视频电话,聊了近况。
4.15-16
刚上一天班就两连休,因为是周末(终于享受到红日子了是吧)。在16号时再一次和老晶老设亡灵战神徒步14公里去最近的便利店买东西,其实我并不缺什么,之所以和他们去,一个是因为天气好,另一个原因就是我的焦虑。我再一次担心起和日本人共事、一句都听不懂的工作,虽然我倒觉得不会被开除(最多也就只是调回洗碗部),但是每天都要面对不确定的、无法预测的工作,令我感到很是惶恐。这也是我的一大心病,即特别害怕不能预知和没有结果的未来。我害怕整天都在日本人说啥我都听不懂的环境中工作,也害怕因为语言不通导致我无法正常工作。也正是基于以上原因,我想和中国人一起出来走走逛逛,聊聊天。我的目的终究还是达到了,老设告诉我,最坏的结果也就只是被日本人一个劲骂而已,不会怎样,他之前就是啥啥听不懂,被日本人一个劲的骂,也不会被开除什么的,他说,我现在的焦虑甚至是他羡慕的,因为这里的日本人不会找事。听到这些,我确实安心了很多。
4.17-4.18
两连休后的两天连续上班。虽然有了老设的开导我心里多少舒服了一些,而且准备阶段都是杂活,跟着日本同事屁股后面干就好了,但是我十分清楚的知道,现在做的都只是准备工作而已,等正式开园了是无法避免用日语和日本客人、日本员工交流的,日语的提高不可能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在那两天也完全印证了我的担心:全天的日语讲解,日本领导给我们用日语讲述设备的使用和接客时的注意事项,还有突发事件的演习(比如火灾或者有人掉落等),我仍然是一句都听不懂。
但是这些东西又必须是我全部都要理解和掌握的,我计算了一下游乐园各个项目和所用到的人数,到时候我大概率会一个人负责一个游乐设施,从设备的维护和检查,到接客和应对日本客人的各种疑难杂症,都需要我去应对。这真是一场灾难,我的日语水平实际上完全不足以应对这些的,或者说在我看来,就算找一个日本大学毕业的大学生来也不一定听得懂,因为那些词汇和表达都不是日常生活中能碰到的(比如油门,引擎,方向盘等),对我一个半路出家自学日语的人来说,这些东西都实在是太难了。也因此我在那两天晚上仍然是半夜醒三次睡不好,压力很大。
只是在18号下午的时候,那种焦虑稍微减轻了一点,因为带我的两个日本人清水先生和饭塚先生的态度很好,甚至告诉我日语怎么说,我体会到也没有那么难。我们组的领导是山口女士(山口组,笑),理论上应该是组长来教我,但是由男人教我我反而觉得更好,避免了很多尴尬。山口女士一个长得非常非常好看的日本女人,就和电影明星一样,在我看来她不去当演员来这负责游乐设施是真的屈才了。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18号那一天天气很冷,气温下降到了0到10度。非常非常冷,后来听日本人说才知道,轻井泽就算是最热的时候也就才只有27-28度。北海道虽然远比这里冷,但是我每天在后厨工作,不见天日,也体会不到冷热变化,但是在轻井泽,我是在户外工作,哪怕只有10度,对我来说就已经觉得很冷了。这下好了,从一个酷寒之地到了另一个寒冷的地方。
4.19
两天连班后休息的一天,那一天值得说的事情就是和远在国内的毕导打了电话。我向他讲述了我在轻井泽的见闻,同时也告诉了他嘚呵和其他人的处境,总结一句话就是,从希尔顿离开以后,大家过得都越来越好了。这直接让毕导破防了。他告诉我,他在国内越过越不舒服,天天破防:和媳妇吵架,和老丈人不对付,和那些朋友玩不到一起,天天就是国内糟糕的新闻和机关单位人事调度的破事……
让他破防并不是我的本意,我也只是想和他分享一下我在轻井泽的见闻,但是对于身在国内的毕导来说,似乎只要是呆在国内就能让他破防了,不管我说什么。实际上在我看来,毕导痛苦的来源在于他是个“有产者”:在国内有房有车、有赚钱的路子、还有一个爱他的妻子。他既不肯放弃国内这些一切,死心塌地来日本,也不远放弃日本的牵挂(就是这边的女友K),两头都放不下必然是两头都拿不起。某正程度上有一种“多余人”的既视感。
因为焦虑,那一晚仍然是没有睡好,醒来三次。
4.20
那一天仍然是充斥着日语的一天。早上的时候复习之前领导教过的内容,还有火灾演习;下午的时候是事故演习。很不巧,偌大一个游乐园,只有我负责的空中自行车和过山车这两个项目有事故演习,其他的所有项目都没有,那一天的内容我仍然是完全听不懂,这更加令我感受到紧张和无助。就算没有“事故”一说,以突发情况来说,我所负责的空中自行车也是最容易出现突发情况的:比如客人的手机钱包掉落,比如小孩因为害怕停在空中,比如车辆故障……而一切的这些到时候都需要我用日语讲解,并且用对讲机日语联系领导。
下午快下班的时候,清水先生带我和另外几个新人拿着鼓风机吹地面打扫卫生,这也是我们的工作做。那一天是十分劳累的。
我个人认为我所在的这个岗位,就算是找在日本上学毕业的留学生过来也不一定听得懂,因为那些词汇完全不是日常生活的用词。在晚上的时候焦虑到了顶点,因为我发现我还没有搞明白票怎么看,我只是专注于接客和引道,可是连最最基础的票务都没搞懂。那一晚我又没有睡好,极度的焦虑和紧张。
那一天还有一个新人物登场:在日本读完一年语言学校的东北二次元小老弟卡卡西登场,他外表打扮的很像日本人以至于我都没发现他是中国人。
那一天另外值得一提的是研究生阶段、我自认为对我有过好感的同班同学,她主动发消息给我,问我有关俄罗斯国考的事情,她的朋友(一个学妹)需要相关资料。我自认为之前和她在网上聊得并不差,但是那天她给我发来的消息态度很生硬,近乎是命令式的,没有一点的委婉。即便如此我还是秒回了她的消息,但是她对我的消息拖了很久才回复。所以我最终晾了她一个晚上没理她,第二天才告诉她我昨晚睡了,聊天中她告诉我她辞去了上海了公关工作,回到黑龙江老家准备考公。至此,我对她的好感一点没有了,只有厌恶和反感,我打算在我去德国以后把她删除了。
4.21
21号是游乐园正式开园的第一天,我也紧张到了极点,早晨的我站在空中自行车的入口处等待着游客的到来,如同是等待进犯的敌军的新兵一样,心情十分沉重和压抑。好在清水先生和饭塚先生做完了最开始的检查工作,并且和我一起接客,虽然最开始犯了些错误,但是接过一两个客人后我发现,其实也没有那么难,比我预想得简单多了,这令我感到如释重负。就那样我一直干到下午闭园,令我没想到的是那一天居然加班了快两个小时,即便那一天的客人并不多。闭园之后,我先后被吩咐去用吹风机吹地、刷厕所和去摆放玩具,那一天的工作和在洗碗部一样,一直干个不停,没有停下来的机会,非常的劳累。
因为发现自己可以胜任这份工作而如释重负,加上劳累,那一晚上我睡的很好,很早就睡了。
有意思的是,那一天再次被日本人说以为我是韩国人,这已经是我来日本后第四次被人这么说了,可能是因为我的名字,也可能是因为我的扮相(留了蘑菇头)。
在认识卡卡西的第二天,就触发了和他有关的剧情。那天晚上卡卡西告诉我,我们派遣公司的马先生让他很不爽,不仅是发消息从来不回、不解决问题,在那天更是警告他,说他上班带美瞳玩手机态度不认真。马先生的此番表态直接点炸了他的情绪,他说他没有上班带美瞳更没有玩手机,那是第一天报道的事情,那一天又不算考勤不发工资,没有理由说他工作态度不好。于是他在微信上给马先生发了很多很多的长文字发泄情绪,甚至直接用了“他妈的”这样的脏话,文字内容包括“派遣社员也是人,别不把我当人/日本人都没你态度这么差你哪来的自信/凭什么说我工作不认真,找告状的日本人和我当面对质,要么那天给我发工资算考勤”等等。其实我们所有人都反感和讨厌马先生,只是因为我们这些国内来的,要么是不懂日语、除了这个派遣公司无路可走,要么是被国内中介压了毕业证和押金,大家都是敢怒不敢言,但是这些对于卡卡西来说都不是问题,因为他申请到了3年的工签,并且他并没有通过国内的中介过来,他既没有押金也没有压毕业证,所以他刻意丝毫不顾及的和马先生硬钢。
在第二天晚上(也就是21号晚上)时候,卡卡西告诉我马先生居然认怂了:马先生态度软化,打圆场说道日本人只是随便说说,提醒一下你,你别在意。虽然身在日本,虽然是台湾人,但是马先生还是保留了中国人吃软怕硬那一套。
在那一天,远在西安的毕导再次给我发消息,说他在国内受不了了,想离婚来日本和K结婚奔向自由世界了。实际上在我看来毕导渴望“西方自由世界”的目标,和他去北海道和k结婚完全是相反的。因为在北海道的希尔顿感受不到正常的日本社会,那里的生活水平和生活质量甚至不如希尔顿,只是因为k在那里;想感受日本的自由和发达国家的便利,有且只有去东京大阪这些大城市,但是哪里又没有k。也因此如果只是为了和k见面就返回北海道,我觉得是风险很大的,毕竟他们都还没有结婚。这些信息我也告诉我了毕导,但是似乎毕导听不进去。
晚上已经在兵库县的嘚呵给我发来消息,告诉我烟哥在中国人的会社干不下去了,他要返回希尔顿刷碗。这很令我震惊,我认为烟哥来到日本后一直在走下坡路:从语言学校到希尔顿后厨,又从希尔顿后厨到中国人会社,最后居然返回希尔顿后厨刷碗。
4.22
因为周六周日的缘故,那一天的人非常多,从下班时的计数器来看,我一共接待了有380多个客人,好在还是有日本前辈(领导)和我一起做。那一天和我一起搭班的不是清水和饭塚,而是长岛先生。长岛是一个很爱笑的胖子,平时眼睛迷城一条缝,根本看不到眼睛。无论是清水,饭塚还是长岛,他们每个人指导我的内容都有些不一样,所以我在每个人教我的时候都会被指出问题,并且按照现在的方式行事。如果现场有不止一个前辈在的话,那么年轻的前辈会服从老前辈的教导,老前辈怎么教我就让我怎么做。因为人很多的因素,当天晚上又一次加班。在这里完全不像在希尔顿,在希尔顿加班是会提前通知的,可以不加班,但是擅自加班会遭受批评,但是在这个纯日本人的公司,加班是一种义务,只要活没干完,领导不说走,所有人都不能走,都要向领导请示。这令我感到很压抑,我也突然感受到希尔顿这个白人管理的公司的一点好处:加班是自愿的。
短短的一周时间里,日本公司、或者说东亚社会这一套长幼尊卑、先来后到的秩序和我加班文化,我深刻体会到了。
4.23
这一天人仍然很多,只是令我没有想到的是,我所在的岗位还有考试,即对之前日本人讲解内容的考试。考试的方式其实也就只是问答而已,日本人问我,我回答。我都不想写那一天的经过了,因为回忆起来很痛苦,日语问我日语答,这对我这个日语水平的人来说简直是折磨和灾难。
但是好在,我连比划带说的,通过了考试。这里也不得不感慨日本人的好,轻井泽的日本人并不像希尔顿的日本人一样粗鲁和态度恶劣,他们真的就和刻板印象里的日本人一样礼貌,温柔,为他人着想。在此我真的很感谢这些日本前辈。考核我的长岛先生认可了我的工作,我也越来越熟练和上手。
4.24
因为前两天周末人很多的因素,我做好了“今天人也很多的”准备,但是因为不是周末的因素,那一天的人并不多,并且由于天气很冷的因素,导致我这个处于高台上的项目更是没人来玩,反而格外的轻松。但是缺点就是冷,非常冷,明明已经四月末快五月了,可是在轻井泽还是特别冷,据这边的日本同事说,在轻井泽甚至五月都可以下雪。
也正是因为人少的缘故,那一天我和两个日本同事有机会聊天,一个叫做声高,他的扮相和七月真是一模一样,从外表到行为处事的方式都一样,也更加觉得七月外表上真的很日化。另一个日本同事叫森本,他是目前为止我最聊得来的一个日本人,因为我说什么他都听得懂,他说什么我也听得懂。和他们二人我也是毫不忌讳的开门见山说话,直接就聊到女人和风俗店。他们二人都是没有女友也不打算结婚,依靠电脑游戏和风俗店就能过一辈子的那种。我也再次感叹,日男真是领先国男不知道多少年的觉悟。
晚上下班后在食堂碰见了白雪(就是之前那个有些奇怪的中国大妈女同事),她和我主动聊了起来,期初只是聊日本的工作,后面又聊到相互的出身、家庭还有日后打算。聊天中得知,她之前在国内当过大学日语老师,也当过日企翻译(难怪日语这么好),在国内还有两套房子,今年都47岁了,之所以出来其实和我目的很相似,她也是想享受八小时工作和不看人脸色的工作环境(不得不再次感叹,出来的人都是提纯很高的)。在日后的打算上,她说她日后想去澳洲,因此一直在学习英语(看来对于想run的人来说,日本真是第一站)。但是我直接泼了她一盆冷水,告诉她英语国家太卷了,你这一把年纪了太难了,也由此我告诉了她我的德国项目。没想到她听了后对我赞赏有加,并且表示自己也有兴趣,让我把中介推给了她。白雪在知道我的学历和经历后,觉得我来日本干这种活有些可惜,我倒是很震惊为什么同样都是run出来的,她会觉得我可惜,我反而还觉得她很可惜。她还主动告诉我她未婚,因为她是个精致的利己主义者,不想伺候老头,于是我追问道她是否玩过男人去过牛郎店,没想到这居然给她问怕了,她露出了慌张的表情,立马转移了话题(笑)。
关于那天下午的对话,也只是在此肯定了我的选择——run德无比正确。
4.25
那一天晚上(也就是凌晨)做了很多奇怪的梦:比如梦到高中一个几乎一句话没说过的女同学向我表白,还给我舔奶头倒贴我,还给我送她亲手叠的千纸鹤;再比如梦到了回到了高中时代,和同学们一起学俄语。
那一天依旧很冷,没什么客人,甚至提早15分钟下班。下班后在吃饭时和洗碗部的亡灵战神见面了,他向我抱怨了洗碗部工作的辛苦,并且说自己快支撑不下去了。但是我听完他的抱怨觉得只是他自己吃不了苦,因为比起希尔顿的洗碗部简直是轻松太多了,别的不说,希尔顿一层楼就两个人洗碗,他这里四个人。当然了,处于最基本的人情世故,我并没有教育他和批评他,只是安慰他和和他开玩笑。从他的叙述中我也可以得到一个可以鼓励我自己的信息,那就是:希尔顿的工作强度和工作环境,是日本工作的地板,也可能是发达国家的地板,而我坚持下来了,我真的很优秀也很了不起。
4.26
因为全天下雨的缘故,那一天居然没有一个客人来玩我负责的空中自行车,但是也并不轻松,我被安排去干别的事情,也一直听不下来,而且到最后鞋全都湿了。
因为正好也赶上老晶老设休息,晚上的时候去老晶宿舍和他们两个一起聊天。聊天中,老设一个劲的羡慕我的工作内容和工作时间,现在的两头班上的他苦不堪言,他后悔自己因为贪图“舒适圈”而选择了服务员。其实,岂止是他,就连我自己在刚上班的时候也非常想返回自己的舒适圈洗碗部,是个人都不愿意离开自己的舒适圈。只是,我再一次挑战了我自己,我做到了,走出了自己的舒适圈(那可不么,从大学毕业以来都走出多少舒适圈了,还在乎这个)。想到这,我自己又多了一些信心。
4.27
那一天我休息,但是在凌晨的时候还是做了很多怪梦:比如梦到在普京面前歌喉了一个俄罗斯人,为了避免坐牢我去读俄罗斯大学;再比如梦见之前一个意大利语专业的哥们抓到一只狐狸,我像之前虐猫那样虐狐狸;还梦见没有赶上去日本的飞机;最有意思的是,梦见不知怎么在日本读大学,然后有俄罗斯同学,我一句日语也不想说直接和他们说俄语,再一次在梦里说俄语。
4.28-4.30
稀疏平常上班的日子,虽然说逐渐熟悉了工作,但是每天还是很焦虑和紧张,因为每天总是有新情况,一旦有新情况,基本上八成我都听不懂,要么是出岔子,要么是和日本人楞好久:比如下雨天不用户外打扫我没听懂还是去了,再比如客人问我在那里买票我没听清没听懂,再比如要我打扫的地方我少打扫了一处……更不用说平时和日本同事聊天时的尴尬,可以说每天我都处于焦虑和恐惧之中,我害怕出现新的情况,我害怕自己再出岔子,但是我又没有换岗位的勇气——因为这个早九晚六的活是马先生好不容易争取来的,而且这个活是真的不累,比起洗碗部强多了。所以我最终也只能选择继续忍耐下去,忍耐这一份压抑和无奈,忍耐无休止的犯错和胆战心惊。
在28号晚上我甚至做了一个梦,我梦见我被调回洗碗部了。洗碗部的无忧无虑和不需要担心犯错,现在回想起来真是令人羡慕。我也突然反映过来,我在希尔顿似乎是没有烦恼的,每天上班也就仅仅是感觉累而已,有时候甚至是期待,期待今天后厨剩下的水果、甜点,和龙哥聊天。
也就是在那几天,我对日企逐渐没有好感了。确实,我现在在轻井泽的这个旅馆是纯日本人的公司,日本人公司好的一面他都有了:比如对员工的细致关怀,比如很细致入微的管理学,比如完善的培训体系。但是日企坏的一面也被展现的淋漓尽致:比如前辈对新人无穷无尽的指导和挑毛病,比如严格又死板的规章制度,比如无时无刻对员工的注视,比如员工无条件的服从。基本上每一个我在这边的日本领导都会给我指导一遍,但是每个人说的都还不一样,所以面对不同的人我要做不同的事情;30号那天下雨,我带了自己的雨伞,没想到日本领导居然告诉我,不能在园区内打自己的伞,要么穿雨衣要么戴帽子(这他妈什么规定);我最不能忍受的就是对上级的言听计从和加班文化。这里所有的人都在加班,从一线员工到坐办公室的人全在加班,我们每天下班前要用对讲机联系领导,要报告自己已经做完了,当领导确认完别的地方也不需要人的时候才能离开。等于是到了下班时间不能走,全靠领导的个人意志才能决定员工是否下班。说实话这个令我感到很吃惊,我一直以为在日本我至少可以拒绝加班,这是我应有的权利,没想到轻井泽的这个日本酒店也和国内企业一模一样,能否下班要看领导安排,并且所有人都跟着加班,没有一个人反抗,或者说没有一个人提前自己走,都在服从。更令我绝望的是,有些日本人貌似还很喜欢加班的样子,他们还觉得加班是好事,可以多赚钱,这不和中国人一模一样。
其实理论上我也可以直接明说自己不加班,但是因为自己日语又不行,又老是出岔子,所以我根本没有讨价还价的底气。我害怕自己给日本人留下不好的印象,到最后中国人都不能再去游乐场干轻松地活了。
我甚至有些怀念希尔顿了,因为希尔顿我有拒绝的权利,我完全可以不加班,而且洗碗部也不操心,也不用说日语。
再或者说,是我的心态变了吧——我的内心只有德国了,日本的一切我都看不上了。
5.1-5.3
继续连续上班,在这三天都过得稀疏平常,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在5月3号早会的是会,游乐场的老大说3号是五一假期最忙最忙的一天,预计今天会来5000-6000人,但是实际上一天下来,也就来了850人左右,也就只是比4月22号的830人多了一点而已,而且我并不觉得累:因为那天算上我一共有三个人在空中自行车这个项目,22号很累,因为只有我一个人,中途偶尔来过两个人。经历了所谓的最忙的一天,我也明白了,其实无论游乐园多少人都和我们空中自行车这个项目无关,因为我们这边能接待的最多人数也就是850人左右,就算入园人数再多也和我们无关。
在上班中,最令我感觉到尴尬的莫过于日本人知道我是中国人的事实,他们看着我的姓名牌,我感觉脸色都变了,尤其是小孩子,会一直盯着我的姓名牌看,还会把我的名字读出来,并且问坐在旁边的父母,为什么我叫“李”,也会问我问什么叫“李”。他们看我时异样的眼神,真的令我感到很不舒服。在游客中也有中国人,绝大部分是东北口音的在日老华侨,在3号那一天,有一个中国人看到我的姓名牌,直接问我是不是中国人,得到肯定的回答后,直接用中文和我说话。在工作中说中文,对我来说也算是一种小小的休息。
渐渐地,我似乎也开始理解为什么海外很多中国人不能融入当地人的圈子,之和华人在一起,我觉得语言和个人的意愿是最重要的因素。我在俄罗斯之所以能和俄罗斯人玩得开,最基本的,最重要的愿意是我是科班出身的俄语专业学生,经历过痛苦的俄语培训,也因此无论我想不想,我都能、我都可以和俄罗斯人交流,其次就是我的交流意愿,我喜欢俄罗斯和俄罗斯文化。但是对于在日本的我、以及其他海外华人,他们本来也不是专业的外语科班出身,这就直接限制了他们融入当地人圈子的可能性,并且也降低了他们的主观意愿。我在日本就是如此,虽然日本人素质很高很客气礼貌,但是我却丝毫不想和他们有更多交流——语言不通是最主要的。
3号晚上我再一次加班,那天的加班内容是打扫玩具王国所有建筑入口处的、放置鞋子的玄关。也就是在打扫时我发现了那群日本人为了磨洋工混加班费真是无所不用其极:他们甚至会跪坐在地上,一心一意的整理芭比娃娃的衣服和裙子,整理玩具火车的拜访。倒并不是说那些工作毫无意义,只是那些工作明明可以很快的完成,他们却有条不紊的,慢慢的做。
另外我也终于发现了日本人脱鞋的一个秘密:日本人喜欢脱鞋,只要是进入建筑物内就要脱鞋,但是这并不代表日本人的脚就不臭,我在打扫那些房间的时候,一进去也闻到了脚臭味。
在那几天,我对轻井泽的“吃”也开始逐渐破防。我原本觉得,轻井泽吃的比希尔顿好,这个好,并不是好在主菜上(主菜的套餐和希尔顿一样,也就可怜的几块肉而已),而是不限量的凉菜比希尔顿更好吃。所以每次打饭,我都会打很多凉菜就着下饭。但是在5月2号那一天,食堂在凉菜那边贴了一张纸,意思就是说为了保证每个人都能吃到凉菜,请大家只打一个人的量。这个可把我给逗乐了,你就直说菜量不够不就完了么,啥叫一个人的量,我一个人饭量大,就拿一小盆,三分之二都给我一个人吃我都不够的。由此也可以看出日本人话留半句的性格。由此一来,这不就和希尔顿一样了么,其实希尔顿也有好吃的凉菜,只是我下班晚,一般都碰不上了。人吃喝拉撒的生理需求无法满足,是难以忍受的。在吃的这一方面,轻井泽也逐渐回归希尔顿了。
另外还有一个好玩的值得一提,就是我在给一个女客人扣安全带的时候,不小心正好扣到她的逼上了,她“啊”一声叫了出来。
5.4
连上6天一来休息的一天。比起北海道二世谷的希尔顿,轻井泽确实更加靠近大城市东京,想去大城市也方便,但是问题在于,根本就没有到达大城市的交通工具,或者说没有价格合理的交通工具:去轻井泽车站坐公交车居然要1500日元(太贵了),而公司提供的员工巴士要预约,并且经常还会没座位(在希尔顿永远不愁没车坐);就算到了轻井泽站,去东京的车也只有新干线,新干线居然要5000日元(要知道从俱知安去札幌也就2000日元)。就算不去大城市只是说去便利店,在二世谷我只需要步行30分钟就能到达最近的便利店,而在轻井泽,居然要步行1个多小时的山路才能到最近的便利店。
还有取钱也是,希尔顿酒店一楼有一个atm取款机,而轻井泽这边居然没有atm取款机,可是日本恰恰是个干什么都离不开纸币的国家,最近的取款机也要不行一个多小时的山路才能到达。当我在4号那一天走了一个半小时到达便利店时,才知道,五月2号到6号,邮政银行甚至连取款机都停止工作了,这真的很令我崩溃。没想到啊,全日本,甚至连银行取款机都停止营业了,我们服务业的还要继续上班。
当天在qq群和七月肥猫聊天时候,我就吐槽日语是根本学不明白的语言,千人千言,同一个事物至少有三种以上的表达,每个人说的都还不一样,七月回复我说,这是因为我对日语没有兴趣了。我举了几个我在工作中的例子反驳他,七月也不说什么了。但是我没想到的是,这件事反而令我兴奋了,当晚我失眠了。我无比的害怕和恐惧第二天的工作,我害怕自己一句话听不懂,我害怕自己出岔子出差错。我对日语的绝望和无奈在那一晚到达了顶点。这也只是个引子,很快其他各种各样的事情在那一晚上全都在我脑中浮现,越想越乱,睡不着了。
比如,我在俄网搜索“莫大优秀毕业生奖章(就是我获得的那个纪念币)”,价格居然在5w10w卢布以上,虽然我不相信这是实际价位,但是这玩意出售的非常非常少,可以说有价无市。我自己都没想到,自己居然获得了比军功章还要稀罕的玩意。光是这一点就已经令我足够激动。稍微再往下想:为什么市面上的莫大优秀毕业生章这么少呢?能得到莫大优秀毕业生的俄罗斯人,绝对不愁找工作吧,一辈子不说荣华富贵,但也绝对是不愁吃换,他们又有什么必要卖自己的这个奖章呢?而我呢,明明俄语也不赖,却最终放弃了这一切来到日本……光是想到哪里,我就更睡不着了。
不过,在后来(5月7号)我听膜王说,其实一只蚂蚁地摊上有很多卖莫大优秀毕业生纪念章的后,心情又平复了许多。